对于纳粹大屠杀幸存者后裔来说,设计灵感都来自于具体的事物。“那些逝者坟墓上空白的大理石,让我常常觉得有一种缺失感,一切都停顿了。”里伯斯金这样回忆道。另一灵感则源于著名作曲家阿·舜勒贝格。当年,由于希特勒的上台,他未能完成自己创作的唯一一部歌剧,前两个乐章“华丽辉煌”,第三乐章只是重复演奏,然后是持续的停顿。这部歌剧的魅力就在于它的“未完成”,里伯斯金深深地为这种“空缺”所打动。
历史的记忆是建筑之本,让过去和现在对话。而人没有了记忆,便成了失忆者,就会忘记前进的方向以及选择这个方向的原因,里伯斯金对那些过目即忘的复制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希望能够演奏一些前所未有的音符,就算有瑕疵也不要重复那些反复被演奏的空洞乐章。记忆组成城市,记忆组成世界,没有了记忆也就没有了值得诉说的故事,人也将无路可走。在经历了丰富的人生历练后,里伯斯金在对其建筑理论和表现形式的思考中都呈现出一种不逃避、不妥协、不强求的态度。“那一束光、那一扇窄门、那些曾经的苦难都应该被倾听”。
博物馆内有一条走廊通向一道沉重的金属门,打开后是一个黑暗的、有回声的塔的基层,里伯斯金为塔取名“大屠杀塔”,以纪念成千上万被屠杀的人。沉重铁门、阴冷黑暗的狭长空间和微弱的光线,使参观者无不感受大屠杀受害者临终前的绝望与无助。还有一条走廊通向位于外院的“逃亡者之园”。花园里,由 49根高低不等的混凝土柱体构成的阵列表现了犹太人流亡到海外谋生的艰苦历程。由于花园倾斜的地面及不垂直的柱体空间,参观者很容易就感到头昏目眩、步履艰难,并随之联想到犹太人流离失所、漂泊不定的沉重经历。同时,每根混凝土排柱顶上均植有树木,表示犹太人生根于国外,充满着新生的希望。
建筑要倾听来自各界的声音,尤其是逝去的声音。里伯斯金以新的定义重新阐释了柏林的现在与未来,将绝望和希望交融的历史记忆深深镌刻在柏林犹太博物馆中。人、历史、环境的巧妙结合成功赋予了建筑生命和灵魂,对过去的反思成为了改变城市的力量。
“中国梦”
此次在武汉,里伯斯金冒雨来到位于汉阳月湖桥附近的汉阳钢厂旧址,考察了张之洞与近代工业博物馆施工现场。
“武汉的钢铁工业曾是中国乃至全世界的典范,今天再看武汉的发展,这段工业历史应该成为城市重要的记忆。”在讲座现场,里伯斯金展示了一幅以1911 年为中心向2011年辐射的手稿,图上标注了从过去到现在,许多与武汉、与中国相关的人文元素。1911年辛亥革命,武昌首义改变了整个中国,是影响整个世界的事件。当时处于革命中心的武汉,也发生了巨变。张之洞作为推动中国近代民族工业发展的领袖人物,使武汉在工业、交通、教育等方面实现了与时代的接轨。他的影响,给武汉留下了深刻的历史烙印。
里伯斯金还展示了一幅博物馆最早的草图:一个用立柱撑起的船形,有流动的弧线。他解释说:“武汉因水而兴,这个概念正是来源于对水的遐想。”从远处看,整体造型好似一艘漂浮在地平线上的方舟。“方舟”的两个角好像黄鹤楼顶的飞檐,底部距地面悬空十余米,寓意武汉通江达海的区位及勇立潮头的城市精神。
整个博物馆以张之洞的远见卓识、工业革命和现代城市发展为主题,通过对历史、文脉的传承与保留、更新与再造,试图唤醒人民对于武汉光荣岁月的记忆。
这座钢结构建筑不仅是里伯斯金在中国内地的“破土”之作,更充分体现了武汉钢铁工业的生命力。
博物馆建筑面积逾7000平方米,由地下一层、地上两层及空中三层组成。这将是武汉市第一个全钢结构建筑体,耗钢材总量超过3500吨。因为是异形,构筑博物馆的1500多个钢构件没有一模一样的,其中最大的钢构件重达25吨、高43. 8米。“方舟”的弧形悬挑最大跨度超过27米,即使在“鸟巢”的施工过程中也是难得一见。据悉,预计明年下半年完工的博物馆除了铺设外墙面的亚光不锈钢面板为德国进口以外,其他所有钢材均产自武汉钢铁集团公司,是地地道道的“武汉造”,既是向汉阳钢厂致敬,也展现了当今武汉的钢铁工业水平。